【Parksborn】纽约，纽约 (4)

5.

第二天，彼得睁眼就看见哈利近在咫尺的侧脸，直接吓得跌下了床。

 

“哈哈哈……哈利”，手忙脚乱地扑腾起来，彼得磕磕巴巴地和自己的打了结的舌头死磕，“我我我？ ……你你你！”

 

哈利磨蹭着从床上坐起，悠闲地打个哈欠，薄毯从他肩上滑落，白皙的肌肤撞入彼得的眼帘，声音带着一丝清晨特有的沙哑，“唔，就是你想象中的经过。”

 

“那你还，还好嘛？”彼得只想刨个坑填了自己，他小心翼翼的提问微弱到哈利几乎都要听不清。

 

哈利歪过头，“怎么说呢，感觉其实挺奇妙的。”

 

彼得的脸庞不出意料的爆红，似乎要得就是这种效果，哈利止不住忍地笑起来，“事实上，嗯，很不错。”

 

彼得红着脸帮哈利穿好了衬衫，红着脸给哈利做好了早餐，红着脸一直攥着衣角站在桌边看哈利吃得津津有味，混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然后，红着脸鞍前马后把哈利送到了奥斯本集团。

 

哈利慢吞吞地下车走向Oscorp大厦，又突然回头对怔怔矗在原地的彼得朗声道，“彼得，你还是喝醉时比较可爱，我喜欢你话痨的样子，就和高中那会一样。”

 

哈利的喊话，仿若无声处的一道惊雷，嚯地劈进彼得惊愕又混沌的脑海，他疾步冲过去箍牢哈利的双肩，“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哈利，告诉我，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昨晚的事，你完全想不起来了？看着我，你在我的眼睛里能看到一丝一毫的玩笑么。”哈利蓝色的瞳孔澄澈而清透，丝毫攥不住真切的气息。

 

然后，那抹隽秀的蓝色里悄悄染上了一丝顽皮的笑意，哈利骤地狠狠掐了把自己肩上的手臂，听着彼得嗷呜的痛呼，灿烂一笑，“很疼？所以，不是梦。”

 

彼得委屈地揉揉胳膊，懊恼地不行，“昨晚，我，我不太记得了啊。”

 

“噢，那真可惜”，哈利恶质地笑笑，“多么美好的记忆啊，以后只有我一个人能拿出来反复回味了。”

 

一整天，彼得都咧着大大的傻笑，被报社好友取笑傻不愣登的时候，还害羞起来，“我有男朋友了，是我喜欢了好久的人。”

 

“啊好恶心”，朋友使劲揉搓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你……觉得同性恋恶心？”彼得感到很受伤。

 

“当然不是”，朋友龇牙咧嘴地斜眼过去，拼命推开凑近乎的彼得那张都快笑皱的大脸，“我是觉得你这幅提起男朋友就色兮兮的蠢样恶心啊，快快快离我远点，再看下去我内心的犀牛人都要被你逼出来了。”

 

“诶嘿嘿嘿。”

 

彼得有时候还是会觉得，这场梦幻一般的恋爱开始得毫无征兆甚至毫无道理，他突然就得到了过去梦寐以求的东西。

 

也许只是哈利在同情他的痴恋，也许等下一个月，哈利的新鲜劲过去，自己就会像他无数个前任一样被抛下。

 

可是，等过了冬天，等来了夏天，哈利和他依旧甜甜蜜蜜地在一起，他还住进了哈利的家里。

 

彼得终于慢慢放下了心，他开始相信，哈利也是愿意和他这么长长久久下去的。

 

彼得用他和哈利比起来少得可怜的那点工资，买了新床单，新靠枕，新洗漱用具，都是些颜色艳丽的情侣套装，和奥斯本宅院的清冷雅致格格不入，却又意外和谐。

 

他还会没眼色地硬把哈利拉去同事聚会，贱贱地为哈利介绍自己的好朋友认识，朋友坏心眼地和哈利握握手，“你怎么就看上了这个家伙？”

 

还好哈利安抚住炸毛的他，“你朋友在逗你”，彼得可怜巴巴地嘟嘴，死乞白赖地跟哈利讨了一个安慰吻，方才志气昂扬地冲好友挤眉弄眼，得意的不可一世。

 

如果现实能像童话故事一样永远延续下去，该多好。平平淡淡也好，树梢的叶子黄了又绿，彼得和哈利年年岁岁在繁华缭目的纽约城里，幸福安康，热爱生活，共度余生。

 

第二年的夏天，哈利告诉了彼得他患有逆转录增生，一个念起来都那么拗口的名字。

 

“哈利，告诉我你是在开玩笑的对吗？不然我会崩溃的。”哈利只是深深地看着恋人，于是彼得在他面前软弱地泣不成声。

 

那段日子，彼得仿佛是只惊弓之鸟，原本以为天长地久的漫漫岁月突然被按上了快进键，他惶恐得每晚每晚不敢入睡，就怕一睁开眼哈利就已陷入病痛的折磨，直到哈利握住他的手，“彼得，我们别把时间浪费在害怕和不安里，好嘛。”

 

彼得开始慢慢恢复冷静，哈利也开始听话地接受起定期的检查和治疗。三十岁的时候，他们低调地结了婚，领养了小艾丽嘉。

 

后来，艾丽嘉也长大了，恋爱了，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孩子。岁月静好。

 

哈利五十岁的时候，逆转录还是病发了，病魔来势汹汹。彼得，艾丽嘉，和她的孩子，一起陪伴着哈利度过艰难的治疗和静养。

 

哈利走得很平静，彼得看着他安详的睡容，两人交握到最后一刻的手久久不放。

 

尔后没有哈利的三十年，彼得反反复复地温习着相片和回忆，他喜欢给爱梦幻浪漫的小孙女讲述他和哈利的故事。

 

最后那个明媚的午后，哈利来接垂垂暮已的彼得，湛蓝的眼眸里是一如既往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