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薛晓】红尘滚滚 2
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知愁的我。
2 师哥难为
薛洋不紧不慢地长成了一个快乐的少年郎。
他最快乐的事莫过于有个每次一闯祸就跟在后面擦屁股的师哥。
许是曾经叫人喊打喊杀的记忆太刻骨，而今的薛洋特别喜欢那种被人挺身而出偏护住的感觉，他甚至会为同晓星尘拉着手给人上门赔罪感到窃喜。
谁能懂他每回听着晓星尘说“还请不要怪罪我师弟”时心里的暖呢，就是晓星尘轻轻拍拍他的头顶，都能叫他鼻腔如此酸楚。
不过，若是叫晓星尘知道薛洋心里面立时三刻又想去惹是生非的小盘算，估计要被活活气厥倒过去。
晓星尘自打被薛洋歪缠上就没有一日不头疼的，他家小师弟生得是百伶百俐，偏偏好行小慧，比如才将将学好了画纸符，就乐此不疲地纵着小纸人到处斗鸡走马作弄人去了。等做了坏事叫人捉了个正着，他还要笑嘻嘻地耍无赖，“师哥，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是这小纸人自己动的手哩”，一股子蔫儿坏劲直叫晓星尘哭笑不得。
如今薛洋也到了该好好进学的年纪，却对读书闻道半点不感兴趣，剑道心法只肯背个七七八八，让他静下心念些个东莱博议啊千金裘啊的，他还反过来冲晓星尘挤眉弄眼地卖俏，“我又不要去考那文武举人老爷，师哥你就别拘着我这也要学那也要练了嘛。好师哥，不如你带我去山脚下转溜转溜啊？”
“人从书里乖，你好好听话了，我自然不用样样管着你。”眼前的朗朗少年已够及自己胸膛一般高，摆脱了似那年画上福娃娃模样的羊角鬏鬏打扮，靛蓝色的宽发带束发在头顶，垂馀于髻后，白罗绣衫，瞳若繁星，晓星尘看着却不由发愁起来，戳戳他的小脑袋瓜子，郁闷道，“你再这般不学无术下去，以后长大了下山游历，别说刀光剑影快意江湖，就是连个自保的本事都没有，若是遇到强人可怎生是好。”
“怕什么，反正有师哥保护我。”不放心我才好，那样你才不会离开我，薛洋心想道。
当年为世人口口传诵的“明月清风晓星尘”可不只是用来吓唬恶人的空空噱头，且凭晓星尘的一手霜华剑，他们想快快活活地剑履山河铿锵快意就已不在话下。
去看长河落日，去看大漠孤烟，去看这纷繁尘世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池水、每一朵云、每一片天空，他誓要陪晓星尘把从前想做却未能做到的那些通通都做个遍。
上辈子的晓星尘，若不是倒足了霉遇到自己，炳若日月的他又怎会列星殒坠？但如今，经过了那么漫长的悔恨，好不容易才凤凰般涅活了过来，又栉风沐雨跋山涉水方来到心心念念的这个人身边，哪里还会舍得伤他分毫？
“我只用挑那些打得过的除，打不过的留给师哥就好。”薛洋微微仰头，凝视着晓星尘笑靥靥道。
云蔼低垂朝霞西斜的清晨，近在咫尺与他盈盈相望的薛洋绽露出写满信任的笑容，晓星尘也忽地一笑，抬手摸摸薛洋垂在额前的乌黑髦发，“你嘴那么甜，今日便只背一篇吧。”
听到还是逃不开要念书，薛洋大大地叹一口气，引得晓星尘好笑地在他脸上捏了两把，“你背得好，我就领你下山去看那卖艺人耍技，还给你买你最喜欢的糖官人吃。”
于是，那个傍晚，晓星尘牵着眼睛、耳朵、鼻子满扑扑都是幸福的薛洋把山脚下的市集溜达了个遍。
薄暮里，小师弟舔着糖人对他勾勾眼儿的笑也深深地沁在他的心底。
时光倏忽，转瞬又是暑退凉生，秋香满山的时节。
薛洋上山的第五年，晓星尘刚好年满二十到了行冠礼的年岁。
抱山散人亲自为晓星尘加束银麒冠，而后捧出一方嵌宝镶珠的狭长锦盒，取其中静躺着的那柄镂空錾刻霜花的银白长剑赠予晓星尘，“此剑名霜华，可堪配你，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日后你便用它斩尽不平事吧。”
长剑银如水，轻挥所及利光疾闪，落叶分崩漫天飞舞，薛洋贪看着翩若惊鸿的晓星尘，只觉鼻间萦绕着一层芳香，一层淡雾，一层清风。
晓星尘也不期然撞进了薛洋的闪闪目光里，瞧见了少年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艳羡与稍纵即逝的一抹哀伤。
其实薛洋只是骤然间想起曾跟随了他一世的降灾此生多半是无缘了，难免心生感喟，可晓星尘却误会他明烈骄傲的小师弟正在难过还要多等五年才能得到属于他的佩剑，便舔着脸向抱山散人亏心道，“师傅，小师弟近来……颇好习武，您是否也一道赏把剑叫他练练？”
“他赤手空拳的就能把这鹫岭峰闹腾得翻天覆地了，再给他宝剑，这儿岂不是得寸草不生了？”想想她大徒弟卓荦强识，二徒弟秀外慧中，三徒弟更是颖悟绝人，偏这关门小徒弟，不但脑袋灵光，胆子还贼大，成日就会调皮捣蛋为非作歹，抱山散人不由心塞。
可再看看小徒弟鼓鼓的包子脸，她又没忍住在对晓星尘轻哫一句“你别总骄纵这小泼猴”后，摸了摸薛洋的脑壳，变幻出一柄翠玉出岫佩玲汀汀的青色长剑对小少年道，“如何霜露交，应与飞蓬匹，这莲花剑与霜华剑一则耀眼，一则深邃，日后你与你师哥一人一剑仗行江湖，也不堕了我鹫岭峰弟子的赫赫威名。”
薛洋一听抱山散人说这莲花剑与晓星尘的霜华剑两相般配，就好似听到了他同晓星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伸手抚摸着雅致的剑身，如同抚摸至宝，心下大喜，对抱山散人巴结讨好道，“师傅，这莲花宝剑我怎么摸着就觉得格外顺手呢，要不，您今日就将它舍了我吧？”
抱山散人哼一声，一把打掉薛洋贼兮兮的小短手，也打断了他呼哧呼哧的傻乐，“给你干嘛，让你拿来撵狗斗鸡劈柴火？”
薛洋犹不死心，十分狗腿地给抱山散人揉肩按背，尖尖的小虎牙笑起来生机勃勃，灵气十足，“好师傅，你说的那些都是我年稚顽劣，而今我已经长大了，断不会再胡闹惹您和师哥生气的。”
抱山散人懒洋洋地斜睨他一眼，语气温和，拒意却很坚定，“那就随你师哥好好修习，你乖乖的，待你及冠之日这宝剑自然就是你的。”
薛洋仍不气馁，眼珠子一转便挂到晓星尘身上，“师哥师哥，你也同师傅说说嘛，我若能早早得了莲花剑，定会加倍用功的。”
晓星尘虽然对薛洋的这番夸口卖弄十分怀疑，但也不愿见他太失落，再一想及薛洋馋眼了好些日子的那张角弓，便轻咳一声道，“师傅，不若先将凤凰弓和锁云箭给了小师弟，等他学有小成能鸣弦仰射云之日，再赐下这莲花剑？”
晓星尘口中的这一弓一箭乃破坚于三百步外的利器，弯影作蛇，斩蛟割虬，穿云奔星。
这厢薛洋一听，乌溜溜的眼睛一下子就睁亮了，他砸吧砸吧下巴，想着反正莲花剑早晚是他的，既然师傅不乐意马上给了他，倒不如先骗个宝弓来把玩把玩。
这白送两柄宝剑不够，还要多亏一把宝弓，看着笑得眉眼弯弯的冲自己直点头的小徒弟，抱山散人简直气闷。
“就知道心疼你小师弟，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你师傅我？”抱山散人一甩袖子便把羽箭雕弓扔进薛洋怀里，“哼，一个徒弟三个贼。”
晓星尘摸摸鼻子：咳咳，谁让他师哥难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