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ksborn】山海之间(3)

5.

直到站上手术台，Peter仍是浑浑噩噩，神经绞痛，细胞割裂，几乎透不过气。他听着周围护士来来往往做着术前准备，每个人的脚步都很沉，都似隔着远远的回音。静躺在手术台上的Harry，面容惨白，连平日里耀眼的金发都显得憔悴。

 

Peter仍能清晰地记起早晨巡到Harry的病房时，少年醒了还懒洋洋地赖躺着，却笑眯了眼看他走近，像是特地在候他，撒娇似的说，“Morning Doc，我就是不想坐起来诶。”

 

“这么懒啊”，自己轻笑。

 

然后Harry小声要求，“你再陪我一会吧。”

 

『我是在梦里吗？可为什么在梦里还是会觉得痛？』

 

『要是没有勉强留下Harry就好了。』

 

Peter觉得手心发烫，他想要紧紧握住Harry的手，却被南希护士长严厉的声音唤醒，“Doctor Parker，不能专心手术就立刻从这里出去，我不会把Harry的性命托付给一个魂不守舍的医生。”

 

狠狠掐了把自己，Peter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而低沉，“我不会让……我的病患在手术台上出事的。我不会让他就这么……”

 

『Harry，请你咬紧牙关坚持下去，请和我一起努力。请不要这样离开。』

 

6.

冗长繁复的手术仿佛没完没了，刺鼻的消毒水味充盈着每个人的鼻尖，压抑到极致，幸而Peter挺了下来，Harry也是。Peter甫走出手术室，便被等候许久的奥斯本先生一把揪住医生大褂，“Harry怎么样了？他的逆转录明明……明明……为什么会突然恶化？”

 

“奥斯本先生，请你冷静”，南希护士长上前拦下这位焦虑暴躁的父亲，“Doctor Parker刚刚经历了八小时的手术从死神的镰刀下救回Harry，虽然小Harry目前还未脱离危险期，但他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孩子，我们应该相信他。”

 

“我很抱歉，我知道这一切都不能怨怼你们，我只是……”奥斯本先生颓然地垂下双手，“我只是以为，这一天至少要等我身后才会来临……谢谢你们。”

 

『不要感谢我！您根本不知道，这一切都怪我，怪我的自私，侥幸，自大。』

 

Peter婉拒了南希护士长劝解他快些回去休息的好意，悄悄跟在奥斯本先生身后，来到重症监护室，远远地看着玻璃那头，紧紧阖目的少年，愤恨砸墙，一拳接着一拳。

 

头顶明晃晃的白炽灯光刺得Peter双眼泛疼，也折射着他心里的每一丝憧憬和每一缕悔恨。

 

7.

直到奥斯本先生短暂离开的时间里，Peter轻轻走进监护室，跪在Harry床头，轻轻抚摸着少年的金发，和脸颊，“Harry，求求你醒来吧，哪怕恨我，再不愿见我也好。”

 

Peter缓缓把头抵靠在Harry的胸口，滚烫的泪水滑落进少年的颈肩，却突然感觉到一股温热搭上自己紧扣着祈求上苍的双手，猝然抬头，撞进一双柔和的蓝色眼眸，“不要……哭啊，Doc……”

 

“Harry！你醒了！”Pater骤然惊喜欲狂，想要收住眼泪，却如何也擦抹不尽。

 

“Pete……我……你……日记……”Harry似是想要表达什么，但他实在太疲惫也太虚弱了，Peter努力辨析着少年的话语，也只抓住零星，“你先别急着讲话，乖，好好睡一觉吧。等你睡饱醒来，想说什么，想说多久都行。我一直都在，奥斯本先生也一直都在。”

 

少年不甘地张了张嘴，却仍是无法自如地发声，眼皮愈加沉重起来，在Pater一拍一拍的轻抚之下，再次缓缓地陷入沉睡当中。

 

夜空如此高远，繁星闪烁，Harry却没能再睁开眼看一看他喜爱的星空。

 

病床上冰冷僵硬的少年，奥斯本先生愤怒欲绝的嘶吼，南希护士长掩面哭泣的悲怆，监护室中一派狼藉不堪，兵荒马乱，Peter却连上前再看一眼Harry的资格都没有。

 

一步步后退，Peter踉踉跄跄地来到Harry几乎居住了一辈子的病房，少年昔日的音容笑貌仿佛从不曾消褪。

 

8.

Peter在Harry床头的抽屉里，轻易就翻到了他的日记，上面并没有传统叙事的盈篇累牍，相反只是简简单单的心情记录，满目漂亮的花体蓝色笔印。

 

“6月3日。我第一眼见Peter就觉得格外亲切呢，蓬松的棕发很是可爱。他的侧面，睫毛柔密，深邃沉毅，有股呆呆的，噢不，是白净的书卷气质。”

 

“6月21日。有Pete这样的朋友真是幸事，他有很厚实的肩膀。”

 

“7月11日。Pete似乎每天都有办法让我高兴？恩，不过我还是最喜欢葡萄口味的糖果。”

 

“8月9日。我们今天计划了以后要到处旅游，虽然我很怀疑大医生能不能抽出那么多时间陪我，不过，这样的『以后』真好。”

 

“8月27日。今天生日，前几天，我还在期待，今年会收到什么礼物呢，没想到Pete送了我一整片星空，令人窒息的美丽，星空底下Pete的侧脸，是令人窒息的英俊。我想我完了。”

 

“9月3日。好喜欢Pete啊，真希望这种紧张又期待的心情他也能感受到。等我好了，就认真追求他吧。”

 

…………

 

心字成灰，Peter潸然泪下，泪水沁湿了紧握手中的那本日记，『原来我不是害死了我爱的人，我是害死了爱我的人。』

 

『Peter Parker，你会在时间的慢河里，受尽煎熬，没有尽头，until you finally see him again. And you deserve it.』

 

余生如此漫长。

*啊，这篇貌似完全没有点题噢。其实取名『山海之间』，是想表达『思念和悔憾延绵不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