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ksborn】黑色磁带 (四)
B-side
当爱变得浓烈/当永远变成一种遥远/当星空变成最后的告别
生日那一夜，是我二十多年来最幸福的一个晚上。
只是这份幸福戛然而止在第二天清晨，如同那朵绽放的蓝色玫瑰，一夜间枯萎。
我转醒之时，哈利已离开公寓，空空的被窝失去了昨夜的温度，我梦中甜蜜的早安吻也失去了它的归处。
看到哈利的短信的刹那，我错愕至极，不肯相信，退出又重新点击进入，看到的却还是那句陌生冰冷的话。我焦急地拔出他的电话，却被按断，再往后已是关机。
哈利连着多天不曾出现在集团，我每日在奥斯本大宅外从黄昏苦等到凌晨，也只吃到冷冷的闭门羹。
云端的星光，都是失望彷徨的形状，影子踩在脚下，也被悲伤拉得很长。
再次见到哈利，是一周后。
伫立在曾相偎的天台，他与我隔着婉转又疏离的距离，冷漠地告诉我，“彼得，我记得我们分手了。”
“我以为，你是在幽默？”他就这样很直接地否定了我所有的努力和期盼，叫我怔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哈利你，究竟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呢？你有真的喜欢过我吗？”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和你交往？因为你天真，乖巧，温柔啊，我当然也喜欢你这样的男孩子，可是我的喜欢总是很短暂的”，他敛眉抿唇，“况且啊，你这样的男生，还是更适合格温那样的姑娘，我的世界与你格格不入，快回到你不小心偏离了的轨道吧。”
“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什么合适我”，为什么你可以同时那么温柔又那么残酷呢，“这不公平，哈利，你对我太不公平了。”
“这个世上绝对公平的事，从来就不包含感情”，他的脸上还挂着微笑，“欢迎来到成年人的花花世界，sweetie。”
失落，痛苦，愤怒，哈利为我安排了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恋爱故事。他给了我片刻的绚烂，然后转身离开，把我和我逐渐沉溺的惨烈抛在身后。
我应该给他一拳，然后决然离开的。
但事实上，我只是干巴巴地任由他将我的胸膛撕裂，剖骨剜心。
黯然侧身前，我对他说，“原来你只是已经厌倦了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不会再做纠缠的。”
只是有些承诺，坚守起来真的很难。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的目光仍会不自觉地追逐着哈利的一言一行。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直到分开，我才慢慢看清那个原原本本的哈利•奥斯本。
当我把对他的不可自拔的迷恋一点点厘清，才发现，有些事情与我之前所感所想并不一样。
比如，比起与我在一起时的开朗纯良爱笑，哈利其实更像是一个敏感尖锐的孩子。
他不沉稳，不厚重，没什么耐性，眼中多是神气骄傲的睥睨神色，时常会发小脾气，偶尔低眉顺目的好脾气也不过是迷惑人的假面。
呵，真是个可恶又纯粹的小混蛋，可我就是移不开眼。
有时，我会感觉自己也被一道目光深切地凝视着，可回过头看却总是空无一人。
我还在期待什么呢，都是错觉罢了。
等到冬天来的时候，哈利开始不再出现。
我忍不住在意起来，又好笑自己多余的担心。
直到我无意中在楼道转角听见哈利的秘书小姐和另几位女同事的悄悄话，“小奥斯本先生的遗传病也开始发作了”，“老奥斯本先生就是因为这个病过世的吧？”，“真是可怜呐，年纪轻轻的。”
我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奥斯本大厦的，又是怎么游魂似的荡到了奥斯本大宅。我一遍一遍地按着门铃，对前来应门的老管家哀求，“请让我见哈利一面吧。”
“这座宅院已经很久没有客人了呢”，老管家沉默了许久，最终让开身，带我上了二楼。
轻轻推门而入，老管家的声音透着欢喜，“少爷醒了啊，您有访客。”
帘布半掩的房间里，哈利的苍白和消瘦让我心惊，神情尖锐，声音却是洗尽铅华后的凄凉，“你不该来这里的，彼得。”
我顿觉一股躁郁之气梗塞翻绞在胸腔。
见我迟迟不开口，他反倒轻笑起来，“分手的时候你说我对你不公平是不是？你真是么都不懂啊，难道我患有逆转录就公平了吗？怎样，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你的不甘可以放下了么？”
“我没有坏到希望你过得，过得不好”，我试图还他一个微笑，却不自主地眼睛疼痛。
“这才是你离开的原因对吗，根本不是因为你不喜欢我。可是为什么一定要赶我走，为什么不肯让我陪着你呢，哈利。”我走近蹲在他面前，伸手抚上他的脸庞，突然地泣不成声，“让我陪着你吧，好不好？”
“你更加不该还对我说这样的话的。”
他的声音十分清冷，动作却是攥紧了我的手腕。
我看见泪从他眼眶滑下。
哈利只熬过了那个冬天。
葬礼定在初春里一个浓雾弥漫的早晨。微弱的日光照不透云层，四周的人们都是一片压抑的黑色。
无声之中，我将手中的那枝蓝玫瑰放到半阖的棺木上，哈利就恬静地躺在里面，并将从此沉没山岳。
埋葬棺木远比埋葬悲伤来得轻易，被留在原地的人，无论有多思念，多疯癫，离开的人都再看不见了。
入奠仪式后，也同样憔悴许多的老管家叫住了我，递过来一盘平凡无奇的磁带，“帕克先生，这是我在整理少爷房间的时候找到的。我想，它应该是少爷还来不及亲手送给你的礼物。”
喉咙喑哑，我伸手接下磁带，讷讷地表示了感谢。
老管家叹息，手轻搭在我肩膀，似是要给我慰藉，“少爷的死带走了一切，也算是结束了这个姓氏这个家族延绵至今的不幸。但对你来说，生活终是还要继续的，彼得，尤其你还那么年轻。”
是的，我知道的，人生那么长，世界那么大。
可遥远的未来里，已经不会有我最想见到的那个人了。
拖着疲惫空洞的身躯回到公寓，指尖划弄着那盒磁带，我抑制不住地想，哈利给我录了些什么呢？
要现在就打开么，我又渴望再听一听哈利的声音，又害怕自己会承受不住地崩溃。
犹豫了很久，我还是找出录音机，将磁带放入，深吸口气按下播放键。
磁带滚滚地转动，哈利绸质的嗓音缓缓传来。
“我知道，彼得，你正满心欢喜地听这盘磁带吧，是想听我说我是如何不可自拔地迷恋你，想听我说最动人的情话，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完结
这篇原本只是看完《爱上凯斯》和《布赖顿硬糖》之后的一个短篇脑洞，最后竟洋洋洒洒写到了近七千字（算算也是我的第四篇BE了？）。
怎么讲，哈利遇到了那么好的彼得，他虽然只能陪伴他短暂的光阴，却带给了他无垠的爱和快乐。彼得也不能说是完全不幸的，他拥有哈利的真心，并且直到最后也没有发现最残酷的真相，最终交到他手上的磁带命运般地卡带了，录音永远地循环在“我爱你”三个字。
接下来会继续填之前的《与其给你誓言》，这一次会是温馨齁甜丝带儿，请放心地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