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eves】上瘾 02

仿佛置身梦境，克雷登斯曾经那些美好的想象全部幻化作了真实。

那个带他去药铺，为他擦药包扎伤口的男人，后来又成了他年长的“朋友”。

他一直幻想会有人喜欢他，而不是嫌弃的冷眼看他。这样的渴望，比起“能吃到香香软软的面包，穿上厚实保暖的外套”还要来得强烈。

而男人几乎做到了每一点，不，是还要做得更多。

男人常常在清冷的早晨，街头巷尾地陪他派发传单，又在漆黑的夜晚陪他走回孤儿院，让他独行时隐约的恐惧不复萦绕，还有柔软的围巾，甜腻的蛋糕，和“我觉得你很好”的表扬。

先生他，是不是真的觉得我不是怪物呢，克雷登斯不敢相信。

直到帕西瓦尔看着他的眼睛问他，“我想收养你，克雷登斯。我能给你的并不能称作富裕，一个安定的居所，早餐会有面包和热汤，你可以不用为念书或医疗保险担心，也不会出现家庭暴力事件，就是这些的话，你愿意离开孤儿院，跟我一起生活吗？”

街头还倶是晚冬的景致，清婉而静寂，但枝头已经萌生了含苞的嫩芽，澄明的阳光仿佛一直束笼进了克雷登斯的心底，他被暖意涨满了。

他已经阅尽了太多的恶劣和怒骂，变得只敢奢求一点点的善待，却在这一刻，就在这一刻，得到了几乎将他从头到脚淹没的幸福。

克雷登斯被帕西瓦尔带回家的那天，第一次拥有了属于他的一间卧房。不再是阴暗狭小，冰冷寂寞的破败阁楼，四四方方的矮床边是一扇不大不小的窗户，白天有明亮而清澈的光线映射进屋，窗外边是繁华的街道，可以观赏人来人往的热闹。

帕西瓦尔把局促无措的克雷登斯按坐到松软的床榻上，低头问他，“还喜欢吗？”

眼泪在克雷登斯的眼眶里积聚，他用尽了力气才倔强地没有掉落下来，“喜欢的，我喜欢的，先生。”

那天的晚饭也是帕西瓦尔亲自下的厨，就像他说的那样，很简单，也算不得美味，但对克雷登斯来说，那几乎是神的恩赐。

可才动了小半，克雷登斯就小心翼翼地放下了勺子，“我吃好了，先生。”

“你怎么才吃这么点？”一直用余光注意着他的帕西瓦尔不禁皱着眉问，他本来就觉得男孩太瘦了些。

“我已经饱了。”克雷登斯小声地说道，“我一直吃很少的，先生。”

意识到少年似乎陷入了类似于“我可以吃很少的，只要您不嫌我累赘，愿意不丢弃我”的奇异心路，帕西瓦尔干涩地吞咽下口中的食物，握起少年面前的银勺，递到他唇边，“就算饱了也给我吃光这些。”

入夜，克雷登斯抱着枕头叩响了帕西瓦尔的房门。

“先生，对，对不起。我，我可以过来和您睡吗？”

“......你如果喜欢这间卧房，我可以和你换。”

 “……”，克雷登斯沉默地咬唇不语，终于让帕西瓦尔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男孩喜欢的，大概并不是这个房间。

这是男孩头一回向自己表达心愿，是因为刚刚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独自入睡会觉得害怕吗？男孩对自己过度的依赖，让帕西瓦尔有一丝为难，又参杂着不可言喻的欢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了句，“这张床不够大。”

 “我，我不会占太多地方的。” 克雷登斯急切地传达着他想要和男人离得更近一点的念想。

“过来吧。”帕西瓦尔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