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eves】上瘾 05

除夕快乐。

 

克雷登斯感到很不安。

那个傍晚后来什么都没发生，男人对他的缄默没有穷追不舍，可克雷登斯还是本能地预感到，他不为人知的秘密就快被男人发现了。他明明经那么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感情深深隐藏了，为什么还是变成了这样呢？他会被毫不留情地扔出这个家吗，连同他这段时日偷来的幸福？

只要一想到这样的结局，克雷登斯的头就嗡嗡地响。

人都一样，得到的越多越久，就越害怕失去。

克雷登斯的惶惶不安全部被帕西瓦尔看在眼里，他想要抓住男孩的肩膀问他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却在面对男孩天真、无助又惊恐的眼神后欲语还休起来。

他也想过让男孩自己学会坚强，可还是担心地去堵了奎妮。

“帕西瓦尔，在得到我的回答之前，先问问你的内心，你对克雷登斯是怀抱着怎样的感情呢？”奎妮绾了绾俏丽的金发，慢声细语地问，“你这么在乎他的感受，是只将他看作需要呵护的养子，还是对他怀有更多，更深刻，更不可名状的喜爱呢？”

自己对男孩是怎样的感情？奎妮这个简简单单的问题已经足够让男人陷入回忆和沉默了。

帕西瓦尔想到了在回来这里之前，他最后悔的事莫过于因为他的不小心，给了那个人可乘之机，以至于那人堂而皇之地顶着他的身份，伤害了男孩。

而当他来了这里，和男孩重新相遇，相识，甚至照顾起男孩的生活起居后，他又开始想给男孩更多，想保护他，为他挡下所有的明枪暗箭，让他不用向任何人任何事低头。

这样的在乎，这样的感情，他对那男孩只是愧疚吗，帕西瓦尔也说不清。

“天呐！克雷登斯是默默然？”奎妮的惊呼终止了帕西瓦尔的失神，该死的，他竟然忘了奎妮总爱偷看别人思想的坏习惯。

帕西瓦尔焦躁地皱紧眉头，“奎妮，我说过，不要读我的想法。”

“对不起嘛，帕西瓦尔……不过，黑魔王是怎么回事？时间回溯咒又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很漫长的经历，但真正讲述起来，又仿佛三言两语很快便说完了。

“你和克雷登斯能彼此遇见，相互喜欢，真是太好了。”绚烂的霞光里，奎妮倩盈盈地微微一笑，用她璀璨的瞳孔看进帕西瓦尔的心灵，“那些值得我们珍惜的东西，总是要等很久才会出现，又总消失得太快，要不惜一切去抓住噢。”

奎妮的话仿佛一支厉箭，穿云裂帛地穿透了帕西瓦尔的心脏，劈开了迷困着他的那些瞀惑，令他打从心底里长长地舒了口气：原来他对那个一直信任着他，敬佩着他，凝望着他的男孩，还存着这样的心思。

原来早已不是男孩离不开他，而是他离不开男孩了。

可男孩，真的也爱他吗？

我要听他告诉我，帕西瓦尔心想。

 “奎妮说，你爱我。”

帕西瓦尔的自制力仅够他苦撑到那个晚上。

站在床边地盯着男孩低下头的发顶，男人坚持地问他，“你爱我吗，克雷登斯？你对我，是崇拜，是眷恋在这栋房子里得到的温暖，是想报答，还是真的喜欢，和爱？”

“对不起，先生，对不起……都是我的过错，请你原谅我……” 克雷登斯盯着光洁的地板，一遍一遍地呢喃着，根本不敢去看男人的眼睛，他多害怕会从那里看到厌恶。

爱一个人是多么低姿态的事情。

可几经挣扎，男孩还是输了个彻底，输给了不能欺骗男人，输给了无法否认自己的爱，他终于还是说出口了，“对不起，可我还是爱您。”

说出口的那一刹，克雷登斯感觉到了拼尽全力后的虚脱，无尽的恐惧湮没着他，让他手脚发软。

看着男孩肩膀微颤可怜巴巴的模样，帕西瓦尔内心突然就软下来了。

这个懦弱到连说喜欢都会瑟瑟发抖的，他的男孩。

他蹲下来，半跪于男孩身前，轻轻拍着男孩的脑袋，等到男孩终于鼓足勇气回望他的那个瞬间，认真地对他说：“克雷登斯，不管你爱上谁，那都不会是一件令人羞耻的事。你不必担心，我并不觉得被冒犯，相反的，我很高兴。”

克雷登斯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知道他暗藏的心思，先生都愿意包容。

这一刻，克雷登斯感受着自己心头涌上的山洪似的呜咽，再也忍不住地痛哭流涕起来。

“克雷登斯，我已经过了可以大哭出声或者没心没肺欢笑的年纪，可你还很年轻，我不能笃定奎妮口中你对我的爱。我来问你这些，只是想确定，我是充分地被需要和被爱的。” 

帕西瓦尔把号哭的男孩按到肩头，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眼眸中的深邃。

真好，男孩也爱他。

不然，他怕他会忍不住，做出让男孩讨厌和失望的事。